刘雨欣
杨锦远
(资料图片)
魏益可
复读生们埋头苦学备战高考。
6月25日下午3点，山东省2023年夏季高考成绩查询通道正式开启。成绩公布一周以来，“满屏高分”的欢喜令人动容。然而，在社会将聚光灯照在“高考胜利者”身上的同时，我们应该知道，这部分考生只是高考战役里的绝对少数，取得中低分数的考生占据多数。当很多同学沉浸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喜悦中时，部分心有不甘的人选择重新开始背水一战的“高四”生活。
为什么选择复读？复读这一年会经历什么？近日，记者采访了岛城几名参加今年高考的复读生，听他们讲述复读逐梦的经历。
拼搏一年 成绩提高近百分
6月25日下午3点50分，青岛海山学校高考生刘雨欣一个人在电脑前已经坐了将近一小时。眼前这个场景，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一年前，也是6月里的一个下午，她坐在电脑前紧张地盯着屏幕，输入考号后迟迟不敢点下查询键。
3点55分，刘雨欣感觉周围安静得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对自己说：“再等等，这会儿查分的人肯定很多。”4点整，再也找不到拖下去的理由的刘雨欣长吸一口气，仿佛用了全身力气点下查询键。1秒、2秒……随着网页上逐渐呈现的成绩单，刘雨欣紧张到眼睛不知道先看哪里。589分！终于，在表格的最低端，刘雨欣看到了自己迟迟不敢看的高考成绩。随后，她摘下眼镜失声痛哭……
2022年高考仿佛跟刘雨欣开了一个玩笑。查询成绩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491分”，刘雨欣崩溃了。“跟预想差距太大，没法接受。”刘雨欣回忆道，仅数学就比预想的差了起码50分。面对去年高考发挥失利，刘雨欣心有不甘，为了心目中的理想学府，她决心复读一年。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今年589分的成绩大大超出刘雨欣的预期，这可比去年的高考成绩整整提高了98分。
同样是在6月25日下午，和刘雨欣一样收获激动与喜悦的，还有青岛古镇口海军中学的杨锦远。一年前，作为艺考生的杨锦远在专业课统考和校考中双双发挥失利，心态一度崩溃，“想摆烂，但心有不甘。想努力，但觉得前途渺茫。”而他的高考文化课也只考了333分，查到成绩的那一刻，杨锦远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那个暑假，他在泪水中反思，也在母亲的包容中重新站起来。选择复读，心有不甘的杨锦远要为梦想再搏一把。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年高考，杨锦远的文化课成绩为420分。
尴尬暑假 一切重新开始
近日，记者联系到刘雨欣时，她正和全家人一起在北京游玩。而去年暑假，刘雨欣过得就没这么开心了。“压抑、尴尬，甚至希望被人遗忘。”刘雨欣回忆道，当看到身边的同学纷纷在朋友圈中晒大学录取通知书、军训的照片时，自己的心里五味杂陈。也想出去散散心，但刘雨欣忘不了查分时的崩溃和失落，她重新稳定情绪，在一套套卷子和一本本练习册中度过了那个高考失利后的暑假。
复读生涯中，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为梦而战，我们（复读生）只不过是不甘于现状，只不过是想用一年的时间，把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在杨锦远看来，复读不丢人，不敢追梦才丢人。去年高考失利后，杨锦远一头扎进画室，除了回家睡觉，连父母也很少见到他。从早到晚，他的画笔不停，有时候在深夜12点的画室还能看到杨锦远和另外几名复读生的身影。“专业课考得不好，直接影响了我在后面文化课考试中的发挥，来年高考一定不能再让它拖后腿。”从去年6月到12月，杨锦远全身心投入到专业课练习中。去年年底，2023年全省艺术统考启动，杨锦远轻松走进考场。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取得全省第124名的好成绩。
选择复读 只为心中“执念”
山东省某复读学校老师告诉记者，近两年，他们学校复读生中的高分生占到了1／4—2／3左右。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培训机构负责招生的老师表示，7年前她刚开始接触复读班时，达到二本以上分数线的学生占比不到30％。而这两年，近一半的复读生高考分数在二本线以上。“复读生不再是‘成绩差’的代名词。”这名老师说，许多高分考生因为对录取学校或是被调剂的专业不满意，所以选择复读一年。晓东（化名）就是其中之一，2020—2022年，就读于岛城一所重点高中的他，在高考前的3次模拟考试中，都取得了比近年平均一本线高出五六十分的成绩。按照往年的录取情况，他完全有希望考取一所不错的大学。不过在去年的高考中，晓东只取得了442分的成绩，最擅长的数学科目惨遭滑铁卢，平常能考120分以上的他，只考了70分左右。父母宽慰他，这个分数也还不错，可以选择调剂，但不甘心的晓东非要复读。晓东的母亲段女士告诉记者：“他对本科大学有一种执念，这也是他选择复读的重要原因。”
跟晓东一样，杨锦远也是同样的原因选择复读。采访过程中，几名长期在高考复读一线指导的老师坦言，越来越多像晓东、杨锦远一样的复读生，并不是因为“成绩差”选择复读，而是为了心中的“好大学”选择再搏一把。
重返校园 内心变得强大
与其说现在的复读生少了以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情怀，不如说他们更加理性。对此，选择复读的魏益可深有感触，“复读不仅仅需要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
魏益可去年决定去古镇口海军中学复读前，在网上查询了很多跟复读相关的信息，“有的人复读一年，高考成绩还不如之前……”内心几经挣扎，魏益可依然决定复读。她回忆称，刚到学校复读时，自己会害怕别人的眼光，害怕融入不了新的圈子。但到了学校后，她发现同学都全身心投入到备战高考中，完全没有在意她的“特殊”。“复读不丢人，来到新的学校，为了高考，自己要有非常清醒的认识。”魏益可说。
去年高考失利后，晓东暑假其实一直在调整心态。“父母一直在旁敲侧击地告诉我复读的不易与艰辛，我自己也早已心中有数。”晓东来到青岛海山学校复读的第一天，周围陌生的面孔与紧张的氛围一度令他感到压抑，加上学校严格的管理，更让晓东不适应。看到昔日同学一个个步入理想大学，晓东的内心更是五味杂陈。幸运的是，他碰到了很多有耐心和爱心的老师，复读期间各科老师一直用激励加鞭策的方法督促他。“我的作业本上经常会出现老师很长一段祝福语，令人倍感温暖，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特殊的人’，静下心来后慢慢投入到学习中。”晓东说。
转眼，时间来到去年底上学期期末，期末考试成绩超过去年高考一本线的晓东，迎来了他高三、“高四”两年来的最佳成绩，这也让他品尝到了成功的喜悦。下学期一开学就是一模考试，但这一次晓东并没有延续期末考试的状态，成绩仅过普本线30分，“我的英语虽然比较弱，但是还可以补救。我的强势学科是数学、物理，生物、地理基本不及格，语文、英语时好时坏，英语是我认为自己最容易提分的一科。”那段时间，在英语老师的监督下，晓东的英语成绩逐渐有了起色。每天拿出40％时间学习英语，最后将英语成绩稳定在了班级前几名的水平。然而，因为时间分配的原因，晓东的物理科目由优势转为弱势，小三科全线崩盘。后来的二模，他的小三科考得一塌糊涂。“有了补习英语的经验，这次我分析，地理是优先提分的一科。就这样，和英语一样，我的地理也慢慢提上来了。”后来的几次测验，晓东的总分无论发挥好坏，总是稳定在去年高考一本线下10分左右，当时的他依旧充满自信。可是最后的三模考试，晓东突然找不到考试的感觉，考得甚至不如一模，“我突然真正体会到了因为学习而产生焦虑的感觉，这是‘高四’以来的第一次。我每天做梦都是考试失败的情景，我很怕重蹈覆辙。”晓东马上把自己的情况告诉英语老师，老师告诉他，最后冲刺阶段遇到问题很正常，这时候要回归基础。其他科目的老师也都纷纷鼓励他。就这样，高考前15天，晓东放弃刷题转战课本，注重基础知识的复习。他用15天时间翻阅了数十本书籍和复习资料，心里也有了基本的框架与思路。
在今年的高考中，晓东取得了530分的好成绩，比去年提高了88分。回首复读时光，晓东坦言：“这一年，我在心理和认知上的收获比最后的高考成绩更珍贵。”
／心声 ／
杨锦远妈妈：
儿子学会感恩感觉一切都值
文化课成绩比去年多了87分，再次参加高考，杨锦远证明了自己。回想看到成绩的那一刻，杨锦远的妈妈王女士说：“值了……”6月25日下午3点，杨锦远全家坐在电脑桌前紧张地等待着高考成绩查询通道开启的那一刻。点下查询键，杨锦远赶紧用手捂住电脑屏幕，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把手一点点挪开，420分，成绩出现的那一刻，杨锦远的妈妈王女士对儿子说：“很不错！很棒！”等全家人平静下来，杨锦远起身轻轻拉着妈妈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则后退两步，对着妈妈跪了下来：“妈，谢谢您！这一年若没有您的教诲和包容，我也不能有今天的成绩，给您磕头了。”
记者采访过程中，王女士回忆起这一幕时声音哽咽，她看着双膝跪地的儿子，忍不住流泪满面，赶忙上前搀扶起儿子，“好孩子快起来，这是你自己努力换来的，妈妈以你为傲！”王女士表示，420分虽然不算太高的分数，但儿子有希望上个不错的大学。“一年下来，8个多月用来练习画画，只有3个月的时间用来复习文化课。”王女士告诉记者，看到儿子每天的努力，作为父母，能做的只有陪伴和理解。今年杨锦远专业报考了山东艺术学院、广西艺术学院和景德镇陶瓷艺术学院，考完校考已经是3月下旬。刚回学校时，杨锦远一模考试只考了280多分。那段时间，看到儿子沉浸于焦虑、紧张中难以自拔，她时常开解儿子，“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就算不能去最理想的大学，只要不放弃自己，在哪都能绽放不一样的青春。”
从去年的333分到今年的420分，杨锦远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得到了释放。回首这一年，王女士坦言：“这一年里，儿子不仅取得了更好的成绩，更学会了做人，懂得了感恩。”
／幕后 ／
晓东妈妈：
经过这一年收获“新儿子”
“复读一年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让我有了一个‘新儿子’。”晓东的妈妈段女士深有感触。她告诉记者，复读对于儿子来说是一件人生幸事。
去年临近高考时，全家总动员一起为晓东陪考。那时候的晓东有些自傲，也有些眼高手低，觉得自己考上一所差不多的高校不难。“有学上就行，不用要求太高。”儿子的这句话，段女士一直记忆犹新。直到经历了高考的失利，看到别的同学纷纷步入理想的大学，从头再来的晓东才对自己有了清醒认识。“以前的自己浮于表面却不自知，直到和别人一样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中，才看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今年临近高考时，看到儿子一直埋头在各种复习材料里奋笔疾书，段女士曾试图跟儿子谈心，问他想考哪所学校，但晓东摇摇头没有回答。段女士以为儿子自卑，不想说，就没有再问。直到高考成绩揭晓，晓东自信地告诉妈妈：“今年肯定能去一所我想去的大学。”
山东理工大学的数学专业、齐鲁工业大学的统计学专业、山东建筑大学的统计学专业……临近填报志愿，晓东的志愿表单上清晰地列举着自己想去的高校名单。“我喜欢数学，想到大学里深耕这门学科，所以把有关数学专业的大学都统计了出来。”人成熟的标志，是从能够清醒地认识自己的那一刻开始。经历了这场复读的磨练，段女士告诉记者：“儿子把自己抛开了、揉碎了，换掉了身上的稚嫩，蜕变成如今成熟理智的自己。”
／记者手记 ／
只有不断努力前进
才可以拥抱成功
高三很辛苦吗？有人说，不辛苦，辛苦的是再读一年高三。
网站上有个名为“复读”的贴吧，里面有复读成功者的经验之谈，也有复读失败者的悲痛教训……采访过程中，记者看到不少复读生在作出复读决定前，曾无数次在这里寻找答案。一名吧友说：“决定复读要慎重，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识和了解，不要因他人的看法而动摇。选择复读要放松心态，它不代表着失败，只不过是给自己再一次选择大学的机会。”
君若有此心，莫畏风雨行，不负而今志，明年化蝶时。对于复读生来说，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复读是个未知数，成与败一切都没有定数。“不过就是一次个人选择而已。”采访最后，几名复读生回首自己一年前的决定，不约而同用这句话来诠释此刻的心情。新高考下的复读生，对好大学的追求越来越强，自主性越来越强，自己把握前途的欲望越来越强。复读生不再是“成绩差”的代名词，观念已经开始改变。刘雨欣、杨锦远、晓东、魏益可他们眼中的复读，“不过是一次正常又普通的选择而已。”
在逐梦的路上，我们不能有所停留，不管前方的道路有多坎坷，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不是惧怕，而是不断向前，只有不断努力前进，才可以拥抱成功。那句看似云淡风轻的“不过一次个人的选择”，其实也是选择做一名复读之路上的“孤勇者”的决心。
（本版撰稿观海新闻／青岛早报记者 钟尚蕾 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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