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于睿寅
编辑丨冯小
自年初新疆男篮因为“违规注册”受罚而一度退出CBA之后,“周琦去哪儿”又一次成了中国篮坛莫衷一是的戏码。
(相关资料图)
起因是,四川媒体在上月末曝出消息称,周琦将代表四川参加2025年的全运会男篮比赛。虽然并非是他在CBA的下一站水落石出,但2年多没在国内篮球赛场登场的周琦,这一动向已经足够引发热议了。
但让球迷纳闷的是,周琦代表的并非是他的家乡河南、他“运动员关系”所在的辽宁,或是他CBA的上一站新疆。看起来与周琦毫无瓜葛的四川,旋即又被曝出是开了600万人民币的“天价”为周琦完成了体育局注册,完美地覆盖了下一个全运会周期。于是,在批评者口中,周琦的这次转会就成了全运体制下“花钱挖墙脚”“砸钱买成绩”的非常规手笔。
另一方面,此次牵手的利益受害方辽宁体育局,也向国家体育总局发起了申诉,希望判定四川方面的注册无效,仍让周琦代表辽宁参加全运会。事情尚无定论,但辽宁媒体却已发了长篇的檄文,称“全运会不能沦为‘职业运动会’”“应该杜绝‘全运个体户’现象”——矛头直指近30年来一直存在的“运动员交流”规则;以及,也顺带提了600万这个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暗讽周琦“一切朝前看”。
图说:周琦从青年队时期就代表辽宁参加全运会,总计3届。
那么,周琦与四川的这次牵手在全运会的体制况下有无正当和合理性?周琦这波又被“骂上热搜”,到底冤不冤?
首先从周琦本人的角度说,辽宁媒体认为其本人在第12、13、14届全运会全部代表辽宁参赛,且此前体校、青年队和成年队关系都注册在辽宁,就认定周琦2025年继续身披辽宁球衣是理所当然。继而提出,即便在周琦加盟新疆队后,仍享受着辽宁方面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其中细节尚有待考证,但一方面也说明周琦作为篮球意义上“个体户”的身份已然明显。
不论是离开辽宁青训体系后,选择各方面条件都更诱人的新疆队开始其CBA生涯,还是与新疆队矛盾不可调和后,转战澳大利亚联赛保证有球可打——职业球员在规则许可的范围内,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择无可厚非。对于出生在篮球资源相对贫乏的河南,自小就为了篮球背井离乡的的周琦,产生“良禽择木而栖”的理念就不显得奇怪了。
图说:国内闹僵后赴澳大利亚打球,也是周琦“良禽择木而栖”的最好证明。
其实周琦的许多“老乡”也走了相似的路线,名人堂级别的女篮一姐郑海霞、曾被NBA选中的薛玉洋,还有代表北京新疆两支球队拿到CBA总冠军的李根……他们也都以各自的方式回报着家乡的篮球事业,但自小从家乡到异乡,再到国家队甚至海外,随着体育人才流动、资源交换的日益频繁,用“根”去拴住人才愈发不现实,更诱人的条件——虽然未必是金钱——才是王道。
周琦就是这个意义上中国篮坛最重量级的“个体户”,但他并非是第一个。仅说篮球,胡金秋、赵岩昊、孙铭徽三名国手上届全运会就已经在四川阵中,此次也有望和周琦联手;在这之前,巴特尔曾经代表北京、山东和辽宁3个不同的代表队参加全运,由此获得的丰厚待遇回报也早已不是秘密。全运“个体户”以及背后的利益交换与输送,早已有之,并不是周琦开的头。
图说:巴特尔就曾经代表山东、辽宁等代表团参加全运会,是“篮坛个体户”的先行者。
事实上,1996年国家体育总局的前身国家体委就出台了《全国运动员交流暂行规定》,全运会参赛资格由户籍制转为注册制,全运赛场就不存在所谓“一人一城”的执念了。上头的初衷的确是希望部分代表队的优势项目能辐散、带动其他省份/行业体协,但不可否认的确成了地方体育局为了金牌榜上的排名好看,用来短时间提升成绩的“拿来主义”。这里并不是苛责哪一方,毕竟全运会参赛成绩的考评在地方体育局的工作中权重颇高,而且运动员交流的原因也是多样的。
最常见的就是照顾“东道主”的面子。上述《规定》颁布一年后,1997年八运会的东道主上海代表团阵中,就引入了辽宁跳高选手金玲、安徽游泳国手陈剑虹等名将,而上海在那届全运会上也以3块金牌的优势力压辽宁,荣登榜首。其后的九运会、十运会、十一运会,东道主广东、江苏和山东也都凭着大手笔的人才引进领跑金牌榜。虽然此后全运会官方不再公布官方的金牌排名,但为争金夺银厉兵秣马,仍是各参赛队心照不宣的第一要务。
也有其他诱因。举个例子,江苏是传统的击剑运动强省,在有多名国手坐镇的情况下年轻运动员没有露脸的机会。于是在2017年的十三运会上,江苏队的许诺、戴莺等小将就代表新疆击剑队参赛,性质有点类似于我国乒乓球的“援外”。还有一些为了确保自己的优势项目,而不惜以自己阵中的名将“跨项目”交易其他代表团人才的例子,如2014年,天津为了确保2017年十三运会的女排冠军(因为按规定关系转入需3年提前量),不惜以奥运举重冠军吕小军去换河南籍的女排国手朱婷——不过最终没有办成。
图说:河南籍的朱婷曾经被天津体育局和天津女排“挖墙脚”。
名义上是交流,但背后不可能没有利益驱动——集体的或是个人的——所以一味苛责运动员“唯利益论”也有失偏颇。2005年的十运会上,代表辽宁的奥运柔道冠军孙福明决赛里“一推就倒”,只因为最终夺金的闫思睿能为辽宁、解放军两个代表团各计一枚金牌。多年后孙福明回应此事,抛出一句耐人寻味的“每个人都是演员”。“让金”诚然不可取,但运动员代表谁出战背后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而在这大环境下强求“一人一城”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图说:奥运柔道冠军孙福明,在全运赛场上都因为背后的金牌利益而被迫输掉比赛。
说回眼下这件事。周琦此前三度代表辽宁男篮参加全运会,还获得一个青年组冠军和两个U22组别冠军,也是他本人回报辽宁体育系统培养的实际行动。事实上,在此次与四川联手的消息曝出之前,周琦也的确与辽宁体育局的相关领导多次沟通。据辽宁媒体爆料,周琦把“外省市开出的优厚条件”摊开来讲,也并未否认对辽宁的感恩感激之情,但的确双方分歧较大,所以才出现了四川注册周琦,而辽宁向总局申诉的结局。
各方的诉求其实都不难理解——在CBA完成两连冠伟业的辽宁,当然希望在2021年的十四运会男篮夺冠后,再用2025年的卫冕来巩固篮球强省的地位。本就不在金牌榜第一集团的四川,上届全运会男篮阵容招兵买马却冲金未果后,此番“梭哈”周琦,更是早早把66年后再夺男篮金牌的氛围渲染了起来。为了满足“提前3年确定以人才交流参加全运会的队员”的规则,赶在2023年为周琦进行了注册。
既然是四川、周琦、辽宁三方面的事,这件事的完美解决,自然要得益于三方利益的协调,以及在此基础上的妥协和牺牲。如今辽宁媒体营造出“周琦是最大获利方”的舆论当然是基于其自身利益发声,而这背后,两边体育局关于成绩认定、关系转移和其他资源的交换显然缺乏沟通,亦或是沟通而无果,最终诉诸上级部门仲裁解决。这么看来,一味要把“眼里都是钱”的帽子扣给出力打球的运动员,也不免有些混淆视听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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